《青衣》小说与同名电视剧的比较研究

小说与电视剧虽共享同一个故事,但由于传播媒介、艺术形式的差异,两者在表达上也各有侧重。本文基于前人的研究,在人物塑造与情节、悲剧性、悲剧的表现方式等三方面进行对比分析。就情节和人物塑造而言,小说明显比电视剧更加言情化,增添许多爱情戏分,同时

  引言

  小说在叙事层面和电视剧有着共通之处,这为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提供可能性。然而电视剧和小说属于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当文学作品改编成电视剧以后,人物形象、情节、主旨等都会自然而然发生变化;同时影视作品受收视率、受众主体、传播媒介以及一些经济效益的影响也不得不将文学作品进行改编。
  一般来说,几乎所有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后在人物、情节、主题侧重上都会发生变化。如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作者在小说中有着对人情世故的一种淡淡讽刺,但改编成电视剧以后,小说中原本透露的讽刺意味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姐妹间的情谊,兄弟间共患难的真情。同时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给读者带来一种苍凉感,这是文字所带来的一种独有的感受,电视剧很难通过画面直观的表达出来;也就是说,受各种原因的影响,许多小说在改编成电视剧后都会不自觉地发生变动。影视作品《青衣》虽说改编的非常成功,但在改编过程中所产生的变化也是不容忽视的。
  毕飞宇曾被评论为是最擅于描写女性心理活动的男性作家。毕飞宇回应说自己写女性人物偏高是与创作母题有关,而创作母题简单来说就是悲剧。所以在小说《青衣》中,他也着重了对悲剧的体现。文字是他表现悲剧最简单却又最有力的工具,小说通过一种看似诙谐的语言去讲述一个巨大的悲剧,形成反差,给人震撼,这点是电视剧永远无法做到的。所以当我们将《青衣》原著与电视剧进行比较时,可以通过电视剧的得失反窥小说的成功与失败之处,并进一步加深我们对人物的性格、主旨等方面的理解。

  一、文学作品改编下的差异

  文学作品改编成电视剧后,电视剧与改编前的文学作品相比必然会存在差异,这里具体从情节与人物形象来分析。

  (一)情节的差异

  情节方面最明显的就是电视剧讲述了书中并没有的四段爱情:首先讲述的是筱燕秋与乔炳章经历世事,虽不能在一起,但相互理解、相互帮助、相互支持、乔炳章帮助筱燕秋重回舞台是因为他真的能够理解这个女人对青衣的热爱,想帮助她。筱燕秋从始至终也是非常喜欢乔炳章的,当她发现乔炳章是有妇之夫时,她才失望透顶,决意马上结婚,嫁给面瓜。虽然筱燕秋与乔炳章最终没有在一起,但他们经历世事以后,灵魂相知。可是小说中乔炳章对筱燕秋并没有感情,只有所谓利益的利用,而筱燕秋对乔炳章也是无所谓的态度。接着是面瓜与筱燕秋,是一种相互依存的温暖,面瓜即使不明白这女人在整什么,可是他依旧一门心思的对筱燕秋好,对自己的女儿好,守着自己的小家庭,这让观众会很欣慰,而且在剧中的最后,面瓜也有点理解自己的妻子了。在小说中塑造的面瓜则是一个比较单薄的人物形象,而且他根本不想去理解筱燕秋。即使是以负面人物形象出场的春来,她也有爱情戏,她与郑安邦虽然相互利用,但明显能从电视剧中感知爱情,也许是她年少不懂事,也许过于醉心金钱世界,让她玩弄男人,但绝不可否认她对郑安邦是动情了,而郑安邦也是真心实意爱着她。最令人感慨的就是潘虹与魏笑天,他们彼此之间是相爱到骨子里的,可是最后也没能在一起。春来与潘虹的这两段爱情戏都是编剧自己编写的,小说中并未提到,足以见得电视剧中涉及爱情的戏份明显偏多。这并不意外,爱情是亘古不变的话题,但也正是因为穿插了这么多爱情的戏份,使得文化倾向偏向了言情风。同时这样的改变也使男性与女性的戏份相对平衡一下,小说中女性角色占主要,所有男性角色都是配角,在小说中都显得十分单薄无力,电视剧这样的变动使得男性的人物形象也变的丰富起来。
  电视剧改编还喜欢从婆媳关系入手,这是一个历史大难题,直到今天也没有解决,所以在电视剧中导演还安排了面瓜的母亲出场,并且在筱燕秋即将生孩子的时候与其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让人记忆犹新的一段便是面瓜的母亲看不惯筱燕秋大手大脚的花钱,于是把刚买的电视机和电冰箱给低价卖了出去,筱燕秋气的要和面瓜离婚,面瓜母亲气的嘲讽她除了面瓜没人会要年老色衰的筱燕秋,面瓜不得不从中调节婆媳矛盾。后从面瓜嘴里得知电器原价4000多以后一下子晕了过去。这样的改动不仅使画面变得温暖明亮起来,而且还让筱燕秋更平易近人,同时从面瓜嘴里的描述,我们也能得知筱燕秋还是接地气的,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有着柴米油盐这些生活琐事要烦心,也操心着家里,希望家里的生活能更好。
  还有筱燕秋收春来为徒时,电视剧中让人感觉筱燕秋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她是真心对待春来,给她送饭,关心她的衣食起居。她是一个老师,但更像一位母亲无私的关爱自己的女儿。书中只是一笔带过说如果春来不答应演青衣,筱燕秋就拜她为师。通过这样的情节变动使得筱燕秋更加容易走进观众的心中,不再只是那个心里只有青衣的冰冷的女人。
  电视剧对小说情节的改动使得小说减少了对一些世俗命运的分析,削弱了小说的时代感与责任感,让电视剧更加接地气,偏向都市言情风格,吸引观众注意力。

  (二)人物形象的差异

  首先关注女主人公筱燕秋人物形象的变化,剧版筱艳秋形象较为正面化,她虽执着追求艺术但是却没有丧失自我,做事有底线,一直不向世俗低头。电视剧赋予了筱艳秋许多正常女性该有的情感,比如对乔炳璋存在着相互理解的知己情,与面瓜有夫妻之间的感情,对女儿有着亲情,她甚至有友情。但书中的筱艳秋似乎不是人类,只是“嫦娥”,只有“奔月”这件事才能让她心动,其余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她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毫无感情,包括她自己。她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命运,她坚信自己就是天生的嫦娥,所以她不谦虚也不掩饰自己,这也导致她不懂人情世故,在她看来她只是想上舞台,想演好嫦娥,可是在别人眼里她却霸占了舞台上出演嫦娥的所有机会。在不能出演嫦娥的二十年中,即使琐碎的生活使她的眉眼变得暗淡,柴米油盐改变了她妖娆的身段,她变成了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家庭主妇,可她竟从未放弃过青衣的理想。一开嗓便知即使在暗淡无光的岁月里,她依旧坚信自己就是嫦娥。或许在别人眼里,她是歇斯底里的女人,有着无法理解的偏执,又不懂人情世故和生活规则,可是其实她只是想回到舞台,成为嫦
  娥,只有那样她才算真正的活过来,为了回到舞台,她毫无吝啬的付出,哪怕是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书中描述的筱燕秋她孤独寂寞,我们也许记不住她,但我们一定能记住那年在雪地里舞蹈的嫦娥,那是筱燕秋用生命演绎的,用人生呐喊出来的嫦娥。即使没有人理解,她也活出了她喜欢和希望的样子。飞蛾扑火般的执着只为坚守心中最初的理想,我想这便是所说的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其次就是春来的形象,她的形象被过于负面化,电视剧中春来变成一个完全被金钱支配的女性,她所表现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就是,要靠年轻貌美来玩弄男人,抓住金钱与机会,在这样一个社会就要灵活的向社会低头。接着来谈谈乔炳章,小说中的乔炳章给人一种渺小、阿谀奉承的感觉,有着作为经济时代文化人的狼狈,对筱燕秋更多的是一种商业利用。同时他也根本不想理解筱燕秋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但是电视剧中乔炳章的形象明显正面化许多,甚至可以算得上筱燕秋的红颜知己,他理解筱燕秋,也在后期尽力帮助她,对她不仅仅是一种利益的利用。最后是关于投资方老板,书中老板的形象基本是为了促进情节发展而出现的,很是精明。但电视剧中老板就显得十分卑微与可怜,他因为春来的貌美而丢失了男性的尊严,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虽然他之前很赞赏筱燕秋饰演的嫦娥,但为了春来依旧朝令夕改,筱燕秋能否登台也随着他的旨意起起伏伏,即使在看清春来真正面目以后,他依旧不舍得离开春来。这样塑造的男性形象忠于爱情,真的被爱情迷住了,让人觉得可悲又可笑。
  正是因为对人物形象以及情节的改动使得电视剧的文化倾向从原来对筱燕秋悲剧的一种体现、对世俗的批判转变为一种都市言情风格,这样能更加迎合观众的兴奋点与需求。小说中原本对社会的一种批判,对命运的一种无奈,对悲剧的思考都由之消退,观众针对与批判的矛头似乎都指向那个玩弄男人感情,任性、被金钱支配的一个坏女人—春来。

  二、筱燕秋悲剧的消减

  关于筱燕秋的悲剧,小说与电视剧有着不同的理解,小说通过多种艺术手法的融合以及对戏剧元素的借用将筱燕秋的悲剧展现的十分全面与深刻,而电视剧由于受世俗化的影响,筱燕秋的悲剧必然会被消减。

  (一)筱燕秋的悲剧

  小说是一种语言文化,自然要通过文字艺术来展现筱艳秋的悲剧,先来分析一下小说是怎样运用艺术手法来表现筱艳秋的悲剧:
  一是引用,小说中多次使用名言警句或一些有名的话,只是稍作改动,如:“好好减肥,天天向下。”[[1]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214页。][1]
  二是夸张。如文中描写:“身体现在成了她的终极标靶,一有风吹草动筱燕秋就会毫不犹豫的扣动她的板机。”[[2]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214页。][2]
  三是双关。如:“可是谁也没法说,领导一找她,她漂亮的小脸就成了猪肝。”[[1]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192页。][1]筱燕秋没心没肺就有猪肝,她是做得出来的。这里的猪肝又指被领导谈话时会脸色不好,又指筱燕秋冷冰冰,脾气不好,也不好相处。
  四是排比。有一段非常别致的描写:“这个夜晚实在让面瓜喜出望外,他上上下下的忙,里里外外的忙,进进出出的忙。都不知怎么好了。”[[2]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200页。][2]
  五是暗喻。书中介绍春来时有这样一段描写:“春来的嗓子天生就是和筱燕秋唱对台戏的料。”[[3]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210页。][3]这并不是夸赞春来唱功很好和筱燕秋不相上下,而是在暗喻春来最终会成为和筱燕秋对立的一方。
  小说正是通过引用、夸张、双关、排比、暗喻等多种表现手法来展现筱燕秋的悲剧,书中主人公筱燕秋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人性、冷冰冰的,甚至没有母性、没有女性,她对艺术有着疯狂的追求,为了出演嫦娥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就像在世人眼里筱燕秋其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长期霸占舞台,甚至为了出演嫦娥在19岁时将热水泼到了别人脸上,事后还一直不肯悔改,在很多人眼里她那是赤裸裸的嫉妒,但也许只有筱燕秋知道那不是,她只是气愤,她认为李雪芬玷污了嫦娥这个角色,感情色彩是不对的,所以她生气的将水泼到李雪芬的脸上,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去错误的理解嫦娥这个角色。还有她为了能出演嫦娥不惜将自己的身体奉献出去,为了能长期出演嫦娥,她开始霸占舞台,她的处事方式和个性都有着明显的缺陷,让读者有时都无法忍受,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自己本人却像一个过客一样冷冷地看着自己所犯下的种种错误,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我想正是着种异化了的执着追求导致筱燕秋悲剧变得极端,她在不自觉中开始伤害自己甚至是别人。她执着的相信自己就是嫦娥,正是由于这异化了的执着认识像宿命一般缠住了她,她只能不顾一切的去追逐,一刻也没有也没办法停。因为这种异化了的执着追求导致了她悲剧的一生,因为这种追求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就像嫦娥一般,她虽成仙了,可是她要忍受后人对她对她自私的批评,同时凄冷无边,孤独终老也是对她的惩罚。筱燕秋也是如此为了舞台,为了青衣,她不断攀爬,奋不顾身,甚至忽略了这个过程中对自己甚至是他人的伤害,所以她的悲剧也是必然的。作者运用多种写作手法全方面的描述这美丽的悲剧,让读者越读就越觉着筱燕秋的悲剧无可避免,筱燕秋虽无法抗拒年老色衰,但青衣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无法放弃也无法割舍。只能无奈的使悲剧发生。
  接下来分析一下小说通过对戏曲元素的借用对筱燕悲剧的体现。
  小说的语境通过对戏曲元素的借用从而形成对筱艳秋悲剧的一种提示与暗喻。比如在小说当中有一个场景是对筱艳秋自毁前程前的一段深刻描述:《奔月》阴气过重,即使上,也得配上一个铜锤花脸压一压,这样才守得住。后羿怎么说也应当是花脸戏,须生怎么行?就是到兄弟团去借也得借一个。[[4]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191页。][4]这段话表面上似乎在说《奔月》这部剧男女主角的搭配问题,但实则我们这里可以将“铜锤花脸”看成一种男权或者是说拥有着经济与文化的霸权,而这种霸权正是酿成筱燕秋悲剧的原因之一。在中国传统价值观中,女性一直属于卑微的附庸品,她们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她们是弱势群体,只能受男权与强权的压制,企图挣脱却难以实现,只能向现实低头,这必然导致她们悲剧的命运。这让我想到鲁迅先生曾经说《狂人日记》中所描述的是一个吃人的时代,那么毕飞宇在《青衣》中所描绘的就是一个吃女人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可以被玩弄甚至被丢弃。
  剧团面对资金困难时,小说中有一段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戏仿”:炳章不想革命,就想办事,办事还真的是请客吃饭。[[1]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204页。][1]这段话通过戏仿暗示我们悲剧产生的另一个原因——时代背景。传统艺术在商业化的时代无法前进与发展,人们不在乎艺术的发展,只拼命追求经济利益,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筱燕秋对艺术执着追求,不懂变通也必然会导致悲剧的发生。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作者将筱燕秋和戏剧紧紧捆绑在一起,为人设戏、以戏写人,除了引发人们对传统艺术没落的一种无奈与惋惜,其实还发出了一种思考,传统艺术承载着我们的精神文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人们变得浮躁与迷茫,人们精神文明世界也将陷入困境,那时候的人们该如何自处,何去何从。如此深刻的感悟正是电视剧所不能带给我们的思考,同时也使小说《青衣》在众多优秀作品中脱颖而出。
  戏剧元素在小说结构中的运用也十分别致,对悲剧的体现也很独特。小说的叙事结构是采用戏中戏,《青衣》中的戏中戏主要选取的是京剧《奔月》,嫦娥奔月这个故事本身就具有悲剧性,对主人公筱燕秋的那种女性不可避免的悲剧也存在呼应。就向书中所说的那样,人生只能如此,命运安排你八尺,你再怎么努力都难求一丈。筱燕秋必须成为青衣,因为青衣才是代表一个纯粹而又真正的女人,但可悲的是青衣成就了筱艳秋的同时也毁灭了筱艳秋。这便是毕飞宇所强调的女性必然性的悲剧命运,这是无可避免的,女性面对悲剧命运时只能选择接受无法逃脱,正如嫦娥一样无法逃脱冰冷的广寒宫。个人觉得毕飞宇在女性悲剧必然性这点上分析的过于绝对。

  (二)世俗化的筱燕秋

  相比小说,筱燕秋的人物形象有所变化,电视剧中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有着爱情、亲情、友情。电视剧中筱燕秋的形象很温柔化,那么悲剧性就必然会被消减。例如小说中分析筱燕秋悲剧的成因之一就是她缺少“人”的成分,冰冷无情。电视剧将筱燕秋温柔化,使她开始关心家庭生活,有婆媳矛盾,同时温柔化的筱燕秋也不会从骨子里总透着一股清高了,她变得有人情味,容易被人们同情与理解,那么悲剧意味自然减少了。另一方面电视剧中的筱燕秋没有向世俗妥协,没有向政治与金钱低头,也就是说她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没有完全被艺术吞没,无法自拔,这样的她能够把握自我。她没有伤害过分的伤害自己也没有伤害别人。偏向正常化的筱燕秋,她的悲剧性在电视剧中必然会被无形消减。
  当我们面对小说与电视剧对筱艳秋悲剧的不同理解时,我们对小说《青衣》中筱艳秋的形象
  又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小说中的筱艳秋非常的孤独冷漠、缺少“人性”,她对艺术那种异化的执着追求注定了她悲剧的必然性,她看似是个沉默、不起眼的女性,但细细品来她真的“与众不同”。她的冷漠与苛刻让人不能理解。小说中主人公筱燕秋的形象给人一种“不愉快的,压抑的感觉”,通过文字的刻画描绘出一个静悄悄的筱燕秋,身边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她,她只能独自承受,她逃脱不了艺术的压迫,金钱政治的捆绑。初读《青衣》时,别人让我大概介绍一下这本小说,我说这个小说和《霸王别姬》有点相似,都是说的主人公人戏不分,疯疯癫癫导致了悲剧的一生。而后细细品来,才觉着其实两者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霸王别姬》中是有爱的,主人公并不是孤独的,虽然说最后虞姬死了,但这种死更像一种对爱的回归,也是对霸王爱的确信。但嫦娥不同,她是孤独的、寂寞的,她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这是一种恒定的状态,这是嫦娥的人生基调,也是筱燕秋的人生基调。这是筱燕秋自己对青衣执着的追求所造成的,也是周围人对她的偏激不理解造成的,但是电视剧使筱燕秋不那么孤独,也使她不那么偏激,所以说这悲剧效果的消解是必然的。小说用一种轻盈诙谐的语言描述一个激烈凝重的故事,产生令人凝重的悲剧效果。但电视剧中的人物形象就很温柔化,有着七情六欲,是一个正常人,不像小说中所说的“就是嫦娥”,自私霸道,不讲道理,拉拉扯扯的活着,不知道在和谁较劲,自然而然导致电视剧版的筱艳秋更普通、更世俗。
《青衣》小说与同名电视剧的比较研究

  三、悲剧的不同体现方式

  (一)口语化的表达与悲剧内核的反差

  最简单,最质朴的语言一直是毕飞宇所追求的。《青衣》中毕飞宇正是遵循了这种口语化的表达方式使得虚幻的人物形象落地生根,通过拉家常式的口语化描述拉近了作者与读者的距离,又用口语化的语言将人物形象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可以说口语化的语言风格在小说中几乎随处可见:
  “她看着自己的脚步,开始骂。她把自己祖宗八代里里外外都骂了一遍,骂成了一摊屎”[[1]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198页。][1]
  “老板说:我们厂没别的,钱还是有几个。”[[2]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190页。][2]
  “烟厂老板一听这话直着腰杆子反问说:什么景气?你说什么景气?关键是钱。”[[3]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189页。][3]
  “她那种事不关心的样子使你相信,即使有人把她的脑袋砍下来,放在了桌子上面,她也能镇定自如,不慌不忙地眨巴她的眼睛。”[[4]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202页。][4]
  文学实际上是一种语言艺术,《青衣》讲述的故事是沉重的、悲剧的,但是语言却是口语化的并且充满戏虐性的幽默。小说并不长,三个小时便能窥探一场绚烂的悲剧,这是一个很美的故事,也是一个很美的悲剧,通过口语化的表述以及幽默的讽刺讲述一个悲剧的故事,使读者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中感受筱燕秋的悲剧。口语化的表述与悲剧内核形成的反差,让读者感受到一种想要逃脱却无力挣扎的女性必然悲剧,就像嫦娥无法脱离奔月的悲剧,读者在这种剧烈的碰撞中,洞察人物的荒谬与无奈,她们可笑又可怜,演绎着自己悲剧的人生。幽默诙谐又口语化的语言与悲剧内核的错位直击读者的心灵,给人以震撼的悲剧体验。

  (二)音乐元素与颜色对悲剧的体现

  电视剧的一大特色就是音乐,当主人公筱燕秋前期出场时音乐的旋律连绵缠绕,速度舒缓柔软。这里通过音乐来表现筱燕秋的形象的与性格,用书中那句话:这个女人平时软绵绵的,一举一动都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有点像水。[[1]毕飞宇:《青衣》,上海: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2008年版,第194页。][1]通过背景音乐的烘托来展示人物性格同时暗示悲剧产生的原因是因为性格与命运的安排,无法逃脱。
  整个故事与京剧有关,主人公就是唱京剧的,那电视剧自然而然也会在背景音乐中插入京剧的元素,通过京剧的唱腔展现筱艳秋的悲剧。
  纵观整个电视剧会发现,剧中画面颜色基本采用红色与蓝色,红色象征着一种虚幻落魄,蓝色则是一种忧郁。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舞台是红色的,排练场是蓝色的,所以这也象征着青衣注定是一场虚幻的梦。电视剧用红色与蓝色来区分梦幻与现实,用红色来展现出一种悲壮的情景,用红色来体现筱燕秋的悲剧。

  结语

  池莉曾经用一个比喻来说明原著与影视作品改编的关系:小说与影视作品是猪和红烧肉的关系,猪是自己养的,但红烧肉是别人烧的。所以,即使是改编再好的电视剧也一定和原著有所出入,我们正是要关注这些区别,从差异中去反窥小说得失。毕飞宇的小说多写女性伤害,所以在比较分析《青衣》小说与电视剧的差异时重点围绕悲剧性来分析。当然人物塑造与情节的不同也不能忽视,关注电视剧对小说情节的改动,同时关注到电视剧是如何使人物形象更加正面化。接下来重点比较悲剧性以及悲剧的表达方式,就悲剧性而言,关注引用、夸张、双关、排比、暗喻等各种艺术手法在小说中的运用以及对戏曲元素的借用来理解筱燕秋的悲剧,也就是说从文学本身来分析这种悲剧的体现,在电视剧方面关注世俗化对筱燕秋悲剧的消减。就悲剧的表达方式而言,毕飞宇的小说《青衣》用诙谐幽默的文字和悲伤沉重的故事形成反差,以此更加突出这种令人震撼的悲剧。小说的着眼点是在这种无力反抗的悲剧之上,但是电视剧由于受收视率、受众主体,经济效益考虑将着眼点分散了,将男性与爱情戏份增加。此外,我们在欣赏影视作品的同时也应去关注下音乐与颜色对主人公悲剧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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