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都赋》与《二京赋》之比较简论

  摘要

赋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汉代京都赋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表现了汉代雄宏壮阔的精神。本文以两篇汉京大都赋的代表《两都赋》和《二京赋》为例,介绍了两篇赋作的创作背景、文章内容、艺术风格以及其对后代文学影响等,并且分析比较了两篇赋中的同异点,以期窥得汉代的文学、体制、制度的面貌。

  关键词:汉赋、制度、异同

  一、前言

班固,班彪子,九岁能文能诵,及长,博览群书,辞赋方面以《两都赋》为代表,《文选》列为《京都》的第一篇。张衡,文学家,好天文、制造之术,《后汉书·张衡传》中说:“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由此可见,张衡是受班固的影响才创作出《二京赋》的。

班固的《两都赋》成于章帝元和二三年间较为合理。[​[1]​]永平年间,班固撰写《汉书》,章和后为窦宪中护军,无暇作《两都赋》。[​[2]​]张衡《二京赋》始写于96年,成于107年,也就是张衡30岁在南阳主簿的任上,两篇赋作相隔二十多年。

《两都赋》和《二京赋》都是东汉京都赋的代表之作,同在作品的前篇批评了长安的奢侈华丽,在后篇中夸赞了洛阳的文化礼制建设。但两篇又有不同的地方,通过对比两篇赋作的异同之处,可以体现出东汉的政治、文化在这二十年间的变化,以及东西汉各个方面的变化。

  二、《两都赋》与《二京赋》创作背景之比较

  (一)《两都赋》背景介绍

刘邦建立西汉之初,就一直面临着外敌内乱的局面,如高祖五年,燕王藏茶反;高祖七年,战韩王韩信,被匈奴困于平城;高祖十一年,诛韩信、彭越,英布反……因此,西汉一直信奉武力治国,在维护国家安定的前提下,除了一些必要的政治措施,比如“推恩令”,其余剪除异姓王,平定诸侯,攻打匈奴都是信奉武力政策,即使汉初的和亲政策,也只是因为实力不及对方,但统治者都有积极的备战,甚至是主动出击,这是西汉的政治大背景。在这种背景下,建都长安很顺利,凡汉赋中提及建都长安的优势条件,首要就是地理位置优越,山河险阻,土地肥沃,交通便利。

而到东汉初期,光武帝、明帝崇尚儒家,实行德治,并且进行礼制改革,讲究节俭,减轻百姓负担,不再主张武力治国,推崇文治,文人雅士看到此景,对东汉的未来充满希望,对礼制改革大加宣扬,因此出现了一大批汉赋家,促成了赋创作的又一次高潮,文人们在赋作中明确赞扬上位者的政策,班固亦然。定都洛阳似乎更符合文人雅士对于国家德治的要求,因为洛阳处于天下居中的位置,“诸侯四方纳贡职”[​[3]​]。班固的《两都赋》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完成的。

  (二)《二京赋》背景介绍

《后汉书·张衡传》中有一段说张衡写《二京赋》的原因,是当时天下太平,从王侯到下层人民都讲究奢侈,于是他仿班固的《两都赋》作出《二京赋》,来讽刺这种现象,张衡在班固之后出现在文坛之上,又受班固影响历时十年创作出长篇大赋《二京赋》,《二京赋》后被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收入《昭明文选》中。

汉和帝、安帝都没能很好的执行光武、明帝时期实行的礼仪制度,不同于光武、明帝时期的“奢未及侈,俭而不陋的礼教成就”[​[4]​],和帝、安帝时期的礼教建设已经出现问题,先前的节俭风气不再受推崇,奢靡风气不减反盛。

《后汉书》记载,张衡少时“游于三辅”。外出考察游历的经历使张衡的赋作之中很自然的流露出对于下层劳苦人民的关心和关怀和对于官僚乡绅的憎恶。虽然张衡受班固的《两都赋》影响,静思十年,才作出《二京赋》,但张衡的作品很冷静,他用理性的审视的眼光看待国家的礼制建设,在夸奖的同时也担心奢靡之风盛行造成的不利影响,赋作不像东汉初期的赋那么明快热烈。

  三、《两都赋》与《二京赋》内容之比较

相同点

对长安的描述

凡汉赋中提及建都长安的优势条件,首要就是地理位置优越,山河险阻,土地肥沃,交通便利。

班固《两都赋》中描写长安的有:“左据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华、终南之山。右界褒斜、陇首之险,带以洪河、泾、渭之川。众流之隈,汧涌其西。华实之毛,则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则天下之隩区焉。”[​[5]​]。说完长安的地理优势,又说长安富庶,物产丰富,如:“封畿之内,厥土千里。逴跞诸夏,兼其所有。其阳则崇山隐天,幽林穹谷。陆海珍藏,蓝田美玉。商洛缘其隈,鄠杜滨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属。竹林果园,芳草甘木。郊野之富,号为近属…..”

张衡《二京赋》中凭虚公子夸奖长安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汉氏初都,在渭之涘。秦里其朔,实为咸阳。左有崤函重险,桃林之塞,缀以二华,巨灵赑屃,高掌远蹠,以流河曲,厥迹犹存。”“……徒以地沃野丰,百物殷阜。岩险周固,衿带易守。得之者强,据之者久。”[​[6]​]

对洛阳的描述

凡京都赋中提到建都洛阳的优势,离不开对洛阳礼制建设的夸奖,以及洛阳城的布局与建设所象征的德政意义。

从班固的《东都赋》中可以看出班固对光武帝、明帝时期的礼教建设给了很大的肯定,他在赋作中借东都主人之口说:“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内,更造父母,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伦实始。”“至于永平之际,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仪,修衮龙之法服,铺鸿藻,信景铄,扬世庙,正雅乐……是以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班固还把刘秀与伏羲、黄帝、成汤、周武、盘庚、周成等人作比较,称赞刘秀的“迁都改邑”可以兴复汉室,给予迁都洛阳很大的肯定。

张衡也在《二京赋》中赞扬了洛阳的文化氛围,认为洛阳是德治之都。《东京赋》云:“召伯相宅,卜惟洛食。周公初基,其绳则直。苌弘魏舒,是廓是极。经途九轨,城隅九雉。度堂以筵,度室以几。京邑翼翼,四方所视。汉初弗之宅,故宗绪中圮。”周公对于洛阳的规划,苌弘魏舒之后的建设,让洛阳成为王城的典范。[​[7]​]符命说给洛阳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加上东汉初期文人对于德政的向往,更是突出了都城所象征的德政意义,使洛阳的优势大于长安。

不同点

  1、《二京赋》关注人民

张衡的《二京赋》比班固的《两都赋》多了一种生活的气息,例如《西京赋》云:“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乌获扛鼎,都卢寻撞。冲狭燕濯,胸突铦锋。跳丸剑之挥霍,走上索而相逢……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泾渭通流。东海黄公,赤刀粤祝。翼厌白虎,卒不能救……”张衡用一整段来描写角抵百戏,杂技幻术,其中的幻术千变万化,从草木到动物、高山到大河,水平很高,也从侧面表现了人民生活的多姿多彩,乐趣无穷。这是班固的《两都赋》中没有出现过的内容,也不曾表现出来的内容。

张衡的另一段的描写同样很有生活的味道:“瓖货方至,鸟集鳞萃。鬻者兼赢,求者不匮。尔乃商贾百族,裨贩夫妇,鬻良杂苦,蚩眩边鄙。何必昏于劳作,邪赢优而足恃。彼肆人之男女,丽美奢乎许史。若夫翁伯浊质张里之家,击钟鼎食,连骑相过。东京公候,壮何能加?都邑游侠,张赵之伦,齐志无忌,拟迹田文。”商贾、游侠、骑士的形象跃然纸上,特点清晰,张衡不仅描写了长安经济的发展,还指责了那些欺骗农民的奸商不道德行为。

  2、飨燕礼的对比

古代飨燕礼指的是帝王礼亲宾客,《周礼·春官·大宗伯》云:“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并且“飨”与“燕”不同,“飨以训恭俭,燕以示慈惠”[​[8]​],但到汉代,这种区别已经不明显了,汉赋中的飨燕礼一般出现在朝会、狩猎中,都是帝王用来招待群臣的。

班固《东都赋》中描写的是朝会中的飨燕礼:“庭实千品,旨酒万钟。列金罍,班玉觞。嘉珍御,太牢飨。尔乃食举雍彻,太师奏乐。陈金石,布丝竹……韶武备,泰古毕。四夷间奏,德光所及。僸佅兜离,罔不具集。万乐备,百礼暨。黄欢浃,群臣醉。降烟煴,调元气。然后撞钟告罢,百寮遂退。”

张衡《东京赋》中同样描写飨燕礼,不过比起制度表现方面,他更注重飨燕礼的意义。“命膳夫以大飨,饔饩浃乎家陪。春醴惟醇,燔炙芬芬。君臣欢康,具醉熏熏。千品万官,已事而踆。勤屡省,懋干干。清风协于玄德,淳化通于自然。宪先灵而齐轨,必三思以顾愆。招有道于侧陋,开敢谏之直言。聘丘园之耿絜,旅束棉之戋戋。上下通情,式宴且盘。”,张衡认为帝王飨燕之礼举行的前提是“乃羡公候卿士,登自东除,访万机,询朝政,勤恤民隐,而除其眚。人或不得其所,若己纳之于隍。荷天下之重任,匪怠皇以宁静。发京仓,散禁财。赉皇寮,逮舆台。”帝王只有达到上面的要求,国家政治清明,人民生活无忧,才可以举行飨燕之礼。

  3、校猎描写对比

汉代校猎大多在冬天举行,但不限定于具体月份,班固张衡都有写完整的校猎场面,从中可以看出东西汉校猎制度的变化。

《西都赋》云:“尔乃盛娱游之壮观,奋泰武乎上囿……掎僄狡,扼猛噬。脱角挫脰,徒搏独杀。挟师豹,拖熊螭。曳犀牦,顿象黑。超洞壑,越峻崖。蹶崭岩,钜石隤。松柏仆,丛林摧。草木无余,禽兽殄夷。”

《西京赋》云:“……燎京薪,骇雷鼓;纵猎徒,赴长莽。迾卒清候,武士赫怒。缇衣韎韐,睢盱拔扈。光炎烛天庭,嚣声震海浦。河渭为之波荡,吴岳为之陁堵。百禽㥄遽,骙瞿奔触。丧精亡魂,失归忘趋。投轮关辐,不邀自遇……”

两人都是先描绘西汉校猎出行场面,大张旗鼓,而后士兵猎杀,拼尽全力,西汉的校猎制度明显是为了训练士兵,借着校猎活动“威戎夸狄”,对礼仪制度方面不是很重视。而到了东汉就不同了,再看二人赋中的描写。

《东都赋》云:“若乃顺时节而蒐猎,简车徒以讲武。则必临之以王制,考之以风雅。历驺虞,览驷铁。嘉车攻,采吉日。礼官整仪,乘舆乃出……于是荐三牺,效五牲,礼神袛,怀白灵,觐明堂,临辟雍,扬辑熙,宣皇风,登灵台,考休徵。”

《东京赋》云:“……陈师鞠旅,教达禁成。火列具举,武士星敷。鹅鹳鱼丽,箕张翼舒。轨尘掩迹,匪疾匪徐。驭不诡遇,射不翦毛。马足未极,舆徒不劳。升献六禽,时膳四膏。成礼三驱,解罘放鳞。”

对比东西两汉的校猎活动,可以明显看出东汉校猎活动仪式感更重了,而活动的描写都是为了仪式服务的,这样写也是为了表扬东汉礼仪制度的建设。即也可以说,西汉重“实用”,东汉更重“仪式”感。

  四、《两都赋》与《二京赋》艺术特色之比较

  (一)相同点

1、铺陈夸张

李泽厚曾说:“江山的宏伟、城市的繁荣、商业的发达、物产的丰饶、宫殿的巍峨、服饰的奢侈、鸟兽的奇异、人物的气派、狩猎的惊险、歌舞的欢快……在赋中无不刻意描写。”[​[9]​]。

首先从对建筑物的描写有:

班固《西都赋》云:“其宫室也,体象乎天地,经纬乎阴阳。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树中天之华阙,丰冠山之朱堂。”张衡《西京赋》云:“正紫宫于未央,表峣阙于阊阖。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

其次对于植物的描写:

班固《两都赋》云:“西郊则有上囿禁苑,林麓薮泽,陂池连乎蜀汉,缭以周墙,四百余里。”张衡《二京赋》写:“嘉木树庭,芳草如积。”“木则枞栝椶柟,梓棫楩枫。嘉卉灌丛,蔚若邓林。郁蓊薆薱,橚爽櫹椮。吐葩飓荣,布叶垂阴。草则箴莎营蒯,薇蕨荔苀……”

最后对于上林苑的描写:

班固《两都赋》有:“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马。黄支之犀,条支之鸟。逾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于三万里。”以及“毛群内阗,飞羽上覆,接翼侧足,集紧林而屯聚……百兽骇殚,震震爚爚,雷奔电激,草木涂地,山渊反覆。”张衡《二京赋》说:“其中则有鼋鼍巨鳖,鱣鲤鱮鮦,鲔鲵鲿鲨,修额短项,大日折鼻,诡类殊种。鸟则鹔鹴鸹鸨,鴐鹅鸿鶤……众形殊声,不可胜论。”

不论是宫殿的雄伟高大,还是动植物的丰富多样,两人的赋作中都极尽夸耀之词,力图从这些方面侧面表现出大汉的繁荣昌盛。仅从这三点来看,班固、张衡的赋作把汉赋铺陈夸张的特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辞藻华丽

刘勰《文心雕龙·诠赋》:“赋自《诗》出,分歧异派。写物图貌,蔚似雕画。析滞必扬,言庸无隘。风归丽则,辞剪美稗。”概括了汉赋的特点。

班固《两都赋》写宫殿及其装饰的一段最能体现汉赋辞藻丽靡的特点:“列棼橑以布翼,荷栋桴而高骧。雕玉瑱以居楹,裁金壁以饰珰。发五色之渥彩,光焰朗以景彰”、“屋不呈材,墙不露形。裛以藻绣,络以纶连。随侯明月,错落其间。金釭衔璧,是为列钱。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悬黎垂棘,夜光在焉。”

张衡《二京赋》写建筑物及装饰物:“亘雄虹之长梁,结棼橑以相接。蒂倒茄于藻井,披红葩之狎猎。饰华榱与璧珰,流景曜之韡晔。雕楹玉磶,绣栭云楣”“故其馆室次舍,采饰纤缛。裛以藻绣,文以朱绿,翡翠火齐,络以美玉。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

不论是描写宫殿的建筑外形还是描写建筑内外部装饰,班固张衡都运用华丽的词语,且两人的遣词造句有相似之处,都力图通过浓烈、碰撞鲜明的色彩表现出长安的奢靡之风。翡翠金玉被用来装饰墙壁,夜明珠的光亮可以比拟烛火,就连宫殿的木头上都要雕刻出繁细的花纹。仅仅这一小段,汉赋辞藻华丽的特点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再有班固描绘后宫妃嫔出游田猎的一段,“于是后宫乘輚辂,登龙舟。张凤盖,建华旗。祛黼帷,镜清流。靡微风,澹淡浮。棹女讴,鼓吹震,声激越……”张衡描绘幻术的一段,“纷纵体而迅赴,若惊鹤之群罢。振朱屣于盘樽,奋长袖之飒纚。要绍修态,丽服飏菁。眠藐流眄,一顾倾城。”不论是后妃出行的场面,还是舞女服饰体态,都透出一股奢靡华丽的气息。

  (二)不同点

1、主题思想的对比

班固在《两都赋》序中交代了班固作此赋的原因,当时“西土耆老,咸怀怨思,冀上之眷顾,而盛称长安旧制,有陋雒邑之议。”班固对这样的现状很担忧,用十年时间写下《两都赋》“以极众人之所眩耀,折以今之法度。”他认为赋这种题材的作品的主要作用是“或以抒下情而通讽谕,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因为班固的《两都赋》是为了与迁都派争论而作,因此整篇赋作“义正乎杨雄,事实乎相如。”,讲究用事实说话,少有虚夸。

《两都赋》上篇主讽刺,下篇主歌颂。但它的讽刺作用其实很小,写长安金城万雉,后宫妃嫔窈窕多姿,狩猎出游队伍排场大都是为了服务于都洛阳的观点,表现洛阳的礼制之美,用西都长安的奢侈之风对比体现出东都洛阳礼制建设的优势来。

张衡拟班固《两都赋》才作《二京赋》,但那个时期,迁都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了,都洛阳的观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张衡的主要目的也不在迁都上,因为“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张衡对这种现状很是担心,才作此赋。因此张衡作《二京赋》的主要目的是讽刺,或者说表现自己对于“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的担心,如,“微行要屈,辟尊就卑”的主要目的是“若神龙之变化,章后皇之为贵,”,田猎也要提醒“三令五申,示戮斩牲。”、“驭不诡遇,射不剪毛”。

两篇赋作的主题思想的最大差别在于,班固作品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于迁都之争的观点,而张衡的作品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奢靡风气逾盛的担心,写作目的不同,作品表现出来的思想就不同。

2、写作模式的对比

两篇赋总体的写作结构是相同的,都是把作品分为相对独立的两篇,但又能合二为一,都采用“述客主以首引”的模式,即“既履端于倡序,亦归馀于总乱。”[​[10]​]意思就是文前主客以问题问答,文后要总结。

班固的《两都赋》上篇由一个假想人物西都宾叙述,主要描绘了长安的险要的地势,丰富的物产,宏伟壮观的田猎场面,绮丽奢靡的宫阁等,暗示建都长安的优势;下篇以另一个假想人物东都主人的叙述为内容,文中极力夸扬了东都洛阳的仁德礼义,并赞扬了建武、永平的盛世之貌。张衡《二京赋》上篇借假想人物冯虚公子之口表扬长安地理位置的优越,土地的丰沃,宫殿楼台的规模宏大和装饰的富丽堂皇,田猎场面的壮观,动植物的丰富,商贾、游侠、骑士、角抵百戏、杂技以及君臣游乐开怀的样子,下篇则借安处先生之口极力描绘出洛阳的礼仪之盛。

写作模式上的不同,就是作者和文中叙述者的关系有所不同。文章中叙述者是虚拟的,但作者是现实存在的,作品中虚拟者的所有言语行为都代表了作者的一种态度。《两都赋》中作者就藏在两位叙述者身后,仅有的交集就是叙述者受作者的影响做出某些举动,即客人在主人的说教下恍然大悟。但这种平和相处的关系到《二京赋》中发生了变化,作者要在作品中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观点来,比如开篇就表明自己的立场,“秦据雍而强,周即豫而弱,高祖都西而泰,光武处东而约,政之兴衰,桓由此作。”还有在对上林苑狩猎的描写上,先是凭虚公子描绘田猎的壮观场景,接着又出现了“上无逸飞,下无遗走。擭胎取卵,蚳蝝尽取。取乐今日,遑恤我后。”这种不太适宜的句子,也不符合叙述者身份的话语。这里就是作者的对叙述者进行干预的举动。

  五、《两都赋》与《二京赋》对后代文学产生的影响

对汉赋的影响

在汉赋的写作题材方面,东汉前期因为建都迁都之事出现了大量描写京都的作品,自从杜笃的《论都赋》主张迁都长安之后,又有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二京赋》描写京都,并且借着比较长安、洛阳的不同来表达自己对于迁都建都的观点。班固的《两都赋》开拓了汉赋描写京都的题材,对之后几位赋家描写京都的作品都产生了影响。比如张衡、左思。

在汉赋理论的方面,班固不同于刘歆《诗赋略论》[​[11]​]的简单,他不仅在《两都赋》序中系统全面表达了自己对于汉赋创作的心得体会,还对汉赋进行了一个综合的论述。这篇序言的出现一方面缓和了辞赋讽谏与宣上德的矛盾,另一方面提高了辞赋的地位。汉赋从西汉武帝时的“俳优之类”到汉宣帝时期“有古诗之义”再到平帝的“故事之流”,赋的地位始终不高。班固的《两都赋》序出世,把辞赋的地位提到和诗歌创作同等的高度上,《两都赋》序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东汉明帝、章帝时期汉赋的创造出现高潮,班固这番话对提高辞赋地位的话起了很大作用,也间接影响的赋家的创作热情。

不仅如此,班固还在《两都赋》中探讨了汉赋的创作原则问题。即班固在赋的最后借西都宾之口,说东都主人的五首诗“义正乎杨雄,事实乎相如”。表面上看是夸奖的话,其实透漏出了作者对于赋的创作原则。这正好贴合了他在《两都赋》中对于长安、洛阳的不同态度。“义正”就是辞赋创作要符合儒家的伦理道德规范,不偏不倚;“事实”就是创作要紧靠生活,不脱离事实,不过分夸张修饰。

东汉初期正是汉京都赋开始兴起的时期,班固的《两都赋》在汉赋题材、理论、原则都对汉赋作了规定或者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些促进了汉赋的进一步发展,使得汉赋的写作更标准或者更规范。从这点来看,班固的《两都赋》对于汉赋的发展影响更大。

对骈文的影响

赋与骈文的关系是一个继承与发展的关系,最早有“赋自《诗》出,分歧异派”的说法,赋从诗中分化出来之后在汉发展壮大,成为了一代文学。骈文却相反,它是由赋慢慢发展成为独立的文体的,三者的关系很紧密。

骈文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普遍使用对偶句,从赋到骈是一个发展的过程。李调元《赋话》卷一云:“班张则间有俪句”上句的班张指的是班固张衡。

班固《两都赋》和张衡的《二京赋》中对偶句的运用就很普遍,如《两都赋》:“周以龙兴,秦以虎视”、“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人不得顾,车不得旋”、“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屋不呈材,墙不露形”、“佐命则垂统,辅翼则成化”、“功德著乎祖宗,膏泽洽乎黎庶”、“淩邓道而超西墉,掍建章而连外属”、“骋文成之丕诞,驰五利之所刑”等。张衡《二京赋》中的对偶句也很多,例如,“光炎烛天庭,嚣声震海浦。”“河渭为之波荡,吴岳为之陁堵。”“清风协于玄德,淳化通于自然。”东汉时期这个阶段,应当是文人有意识使用对偶句的一个时期了,不同于西汉时期,大多作品沿袭着楚辞的写作习惯,赋作更类似于骚体,其中对偶多出自骚体对于铺陈排序的要求,而不是文人创作的自觉要求。

  结语

本文从创作背景、文章内容、艺术风格和对后世文学的影响方面进行比较。创作背景从时代背景以及作者自己的经历来进行了简单的比较;文章内容则是从作者描述的长安洛阳的相同点,飨燕礼、校猎场面的不同之处进行比较;至于艺术风格,两篇作品都是汉京都大赋,因此有汉赋的普遍特点:铺陈夸张,辞藻丽靡。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作品的主旨不同,即作者企图通过作品表达出的主题思想不同,以及作者对作品中的叙述者的态度不同。《两都赋》作者隐藏在叙述者之后,不干预叙述者行为,《二京赋》作者要在作品中明确表明自己这个作者对于事情的看法,会在作品中对叙事者的行为进行干预和点评;对后世文学的影响分为对赋的发展的影响以及对赋之后的骈文的影响。

希望能通过这四个方面的比较,从中窥得汉代文化、政治方面的一些制度、体制方面的变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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