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王原祁山水画的艺术特色

摘要

王原祁作为清初正统画家,以仿古创新受到皇家推崇。他注重绘画的笔墨意趣,绘画作品构图规范,有着传统的功力。王原祁在他一生的绘画艺术中,专注于对传统绘画的研究,他对山水画艺术的造诣集中体现在他的绘画理论《雨窗漫笔》及《麓台题画稿》中,所以本篇论文以王原祁的这两篇著作为切入点,并结合他的绘画作品来分析王原祁山水画的艺术特色,总结、梳理出王原祁如何继承中国传统山水画并用于自己的山水画创作实践中。文章主要内容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论述王原祁的艺术环境,包括他生活的时代背景以及他的师承渊源。第二部分对王原祁的画学思想进行分析。第三部分将王原祁的山水画艺术特色作为文章的重点来研究。最后一部分试论王原祁山水画以及画学思想对后世的影响,并做出最后的总结。

关键词:王原祁;“仿古”;绘画风格;绘画思想

引言

王原祁,著名山水画画家,清初“四王”之一,娄东画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在绘画风格上,他承袭南宗正脉文人画风格,在绘画技法上,他重视笔墨技巧,致力于学习古人的传统画风。王原祁以“仿”标榜,提倡复古,大家对他的绘画作品有着不同的看法。民主革命思潮的兴起,一些新派绘画研究者对王原祁以及其他“三王”的绘画进行了全面否定,使王原祁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不到客观性的研究。近些年来,画界才对“娄东派”和王原祁有了新的审视,这就造成当今很多人对王原祁“仿”的理解是都是浅层意义的,他们认为“仿”就是一味的临摹,是缺乏创意和腐朽的。本篇文章研究王原祁绘画艺术,探索出他以“仿”作画的意义与价值,从而使人们更全面的了解王原祁的绘画理念。

1王原祁的艺术环境

1.1王原祁生活的时代背景

王原祁出生于仕宦世家,是清初“四王”之首王时敏的孙子。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他,因受祖父王时敏的影响,童年时就对书画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便是他之后钟情于绘画,走上艺术道路的前提和基础。

王原祁所生活的时代,正处于清朝初期,当时的清政府为了使XXX愈加稳固,将宋明以来的儒家程朱理学作为官方的意识形态,大力支持鼓励承袭和维护传统文人画的摹古画风。这也是王原祁在绘画上致力于摹古的重要原因。

王原祁的出身使他必然走向正规仕途。他深得康熙皇帝喜爱,入宫后,王原祁以画供奉内廷,之后官位升至户部左侍郎。王原祁在宫中的地位以及他深厚、纯熟的绘画功力左右了整个宫廷的山水画画风,还对清代山水画风貌的构成有着重要的影响。追崇王原祁的人和弟子越来越多,便逐步形成了一种画派,画史称之为“娄东派”。该画派以王原祁为代表,重视笔墨意趣,画风多为清淡安逸。这一画派是清代的主流画派,加上有皇帝的认可和提倡,一直传承延续到了清末。

1.2王原祁的师承渊源

王时敏是王原祁绘画道路上的启蒙老师,他的绘画艺术观念对王原祁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董其昌与王家有着深厚的渊源,王时敏在绘画艺术上受教于董其昌并以其为师,王原祁作为王时敏的孙子当然直接接受王时敏的指授,因此在绘画艺术实践,王原祁中与祖父一样学习并推崇董其昌的山水画之学。

王原祁以祖父王时敏和董其昌为自己的师承,一心潜心师古。在笔墨技法上,王原祁学习“元四家”,并且最痴迷于黄公望。他通过自身对传统山水画的理解,在具体的山水画创作实践中,总结出具有自身特点的一套完整的笔墨体系。在画学思想上,他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是“四王”之中比较有影响力的一位画家。

2王原祁的画学思想

2.1宗派论

董其昌提出“南北宗论”,这一宗派论将画坛分为南宗和北宗,他认为南宗是指文人画,其中以王维为首,张璪(​http:​/​​/​baike.baidu.com​/​item​/​%E5%BC%A0%E7%92%AA”\t”_blank​)、荆浩、关仝、董源、巨然、郭忠恕(​http:​/​​/​baike.baidu.com​/​item​/​%E9%83%AD%E5%BF%A0%E6%81%95″\t”_blank​)、米家父子,元四家为传。北宗是指行家画,以赵係、赵伯驹、马远、夏圭等为代表。他倡导南宗文人画为正派影响了明末乃至清代绘画的发展。

王原祁认同董其昌提倡的“南北宗论”并推崇“南宗”文人画。在画学思想上,王原祁沿袭董其昌的“南宗正脉”,而这无疑是他踏上“正统”这条道路的指引。王原祁在认同董其昌的“南宗”论的同时,还对其作了进一步的补充和完善,他在《麓台题画稿》中恢复了董其昌并未提及的赵孟頫的画坛地位。王原祁的绘画风格遵循南宗文人画“平淡天真”的特点,他作为南宗正派的传承人,将“南宗”画派发展推到了顶峰。

2.2“龙脉”论

王原祁在《雨窗漫笔》中提出了“画中龙脉”,“龙脉”一词属于风水学领域范畴,所谓看风水就要看龙脉。山水学将山脉比作龙是因为山脉跟龙在具体形态上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指的其实是山脉的走向和高低起伏变化。画中山势为“龙”,起伏绵延之状是“脉”。山势要像龙一样有起有伏、有分有合、有回有转,要有一股气流贯穿于其中。不仅能刻画出生动形象的山之“龙脉”,还能表现开和起伏和变换多端的山脉,就是一幅好的山水画。

王原祁根据自己对“龙脉”这一概念的理解,将“龙脉”论运用到具体的绘画实践中。“龙脉”论为后世山水画构图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价值,所以说,“龙脉”论的提出,不仅是对王原祁本人的绘画创作有着积极的作用,也影响了后世山水画的发展。

2.3“仿古”论

王原祁在山水画创作中十分重视向古人取法,从他的绘画作品和绘画理论中能看出他的“仿古”论。王原祁学习古人的绘画,“仿古”时他山水画实践的重要方式。

王原祁的画论著作《麓台画跋》中有大部分内容都是对“仿作”的跋语。其实,这些所谓的“仿”作有着其它的含义原因。细读王原祁的“仿”,我们可以找到很多似仿非仿的例子,他的心灵深处真正所发出的更多地是“脱古”的思想。他曾有过仿古又必须脱古的言论,这就表明,王原祁认为要“仿古”就必须得“脱古”,他不希望受古人和古法的束缚,在“仿古”的同时可以形成自己的风格,从而达到“能在仿古中求脱古”的境界。

《仿董北苑笔意山水图》中,王原祁有这样的题跋:“画本心学,仿摹古人必须以神遇、以气合。”这里的“画学本心”应该就是王原祁“仿古”思想的核心之处。这几个字强调的是画家作画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与自身的主观内在创造,一幅作品画面中的山丘、房屋等物体甚至包括笔墨、气韵等都是依靠画家自身主观能动性来塑造。这就说明了创新才是王原祁以“仿”作画的实质,他认为“仿古”的关键是领悟古人的绘画特点,再结合自身的主观精神,他所期待的是与古人“神遇气合”。这就能看出,王原祁的“仿古”并不是单纯地、机械地的模仿古人。

3王原祁的山水画艺术

3.1王原祁的绘画特点

3.1.1王原祁的山水画的构图

对山水画的构图研究是王原祁绘画的一大特色,他十分注重山水画构图的结构。王原祁在山水画构图中,提出一个系统且全面的构图理论,也就是上文所提到的“龙脉”论。

王原祁在他的山水画构图中,不仅借鉴了董其昌的“势”与“开合”,还将中国传统哲学中的“体”和“用”这一概念运用其中,从而提出了“龙脉为体,开合起伏为用”的具体构图方法。“龙脉”是画中气派源头,在山水画中体现出气派源头,就要有开合和起伏。如果只强调龙脉而不注重开合起伏,山水画作品画面就会失去该有的气势,就比如画出的龙不够生动,而是僵硬的像死龙一样,这样就失去了龙该有的气势。

“龙脉为体”是指山水画构图中的基本结构和气势效果。“开合起伏为用”就是指画面中的景物要有开合起伏变化才能表现出“龙脉”。气势,是绘画作品画面的一个整体的效果,它在一幅成功的山水画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王原祁认为“龙脉”在山水画中构图布局中尤为重要,所以要画出“龙脉”,就得表现出“气势”。所以说,气势、体用、开合、起伏的结合都是王原祁为了体现画中的“龙脉”而提出的。

“小块积大块”的构图理论最早体现在董源和巨然的作品中,这一理论之后是由王原祁所追崇黄公望继承,王原祁把这一理论用于他的山水画构图中,他还认为山的组合不能是一块一块堆积起来的,要有一种绵延的气势,整个山势要有开合、转折、疏密、聚散,这些关系相互结合组成一种气脉。他讲究画中块面之间的结构对应,山石由小块积成大块。所以说,他不单是运用了把前人的绘画实践,而且还将之发展到了一种极致。

3.1.2王原祁山水画的笔墨意趣

王原祁十分重视笔墨意趣,在古法中追求自己的笔墨美。他在山水画创作中,十分注重毛笔和宣纸等画具的材质、质量,在作画时,他强调画面笔墨的浓淡和干湿,材质与笔墨的相遇碰撞出火花,从而产生的美是王原祁所追求的。

王原祁善用干笔积墨法作画,他的山水画作品《华山秋色图》就能体现出他对笔墨的强烈追求。这幅画是用很多大小不同的小方块堆成山脉的主峰,用干笔淡墨勾勒出转折的山峰,再用浓度不同的笔墨反复多次皱擦、积染,笔墨从淡到浓,整个画面有疏有密,大小不同的块面,层层交叠,让画面有一种厚重又毛茸茸的质感。王原祁在作此画时,特别注意块面中黑白的变化,画中的山峰、流水、天空以及白云等黑白交错,近看笔墨互相交错模模糊糊,远看却层次分明。张庚评价王原祁的笔墨技法淡而厚,实而清。就是用笔很厚实但不浑浊,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就必须得有熟练的笔墨技巧和深厚的绘画功底。王原祁作画笔墨繁琐、墨色厚重,气势苍茫,笔墨厚而又不浑浊是他特殊的笔墨技巧。

在山水画的用笔和用墨方面,王原祁创造了“毛”这一概念。“毛”,就是指笔墨在画面中要有层次和变化,还要有厚度,感觉整个画面充满着生机。所以他认为在山水画中用笔就必须体现“毛”。

3.1.3王原祁山水画的设色

“设色即用笔用墨,意所以补笔墨之不足,显笔墨之妙处。”话中的大意就是,山水画的设色就是用笔和用墨,这句话是王原祁对山水画设色的具体阐述。在王原祁看来,设色和笔墨的运用在山水画中有着一样的身份和地位,缺一不可,两者都是山水画重要的组成部分,他认为设色可以补笔墨的不足之处,所以它们是相辅相成的。

王原祁在他的作品中善于设色。他在《麓台题画稿》中论述过,山水画中的设色方法,和用墨没有什么区别,论的是火候,不是在取颜色,而是在取气。这里讲的“气”,是自然万物生命的根本,而“设色”的关键就在于“取气”上。最终就是要让作品画面有着生动的气韵,与自然万物中的气韵相通。

3.2王原祁绘画风格的分期演变

3.2.1早期

早期的王原祁专心于仿古,绘画作品形式多样,功力深厚,但却缺少了一些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作品不够生活化,山水画画风和祖父王时敏如出一辙。例如,早年所作的《秋山图扇面》主要还是模仿古人笔法,笔墨简淡,风格古秀,虽有一些笔墨功夫,作品显得中规中矩,缺乏新意,尚未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

3.2.2中期

中期以后王原祁,醉心于追随黄公望,山水画作品以仿黄公望为主,他主要学习黄公望的用笔技巧,这些深入的研究使他在山水画创作实践中对于用笔更加成熟。这一时期的山水画作品中也逐渐注入了自己的观念,逐渐摆脱“摹古”“仿古”,作品中也融入自己的特色,笔墨比较秀润。

《云山图》便是此时期的代表作品,此画构图时采用的是“全景式”构图方式,画面层次分明,王原祁在对山石的处理上吸收了黄公望的特点,在作品的设色上,他以赭色为画面的主基调,反复的渲染,将画面的设色与用笔紧密结合,二者相辅相成有机结合,使整个画面有一种苍茫浑厚的效果。

3.2.3晚期

《仿大痴富春山图》是王原祁晚年时期的佳作,他在画中自题:“今人学大痴者,工力与平淡天真之妙。”他之所以作此作,是想学习的是黄公望在《富春山居图》中的深厚功力,他真正想追求的是黄公望山水画的技法和意境,并不是一味对作品进行临仿。

晚年时期的王原祁,不仅追求黄公望的技法,还参如董源、巨然之法,进入到一种至为纯熟的境界。在绘画作品中,他凝聚了追求五代董源、巨然的心得。构图平中求其,布局缜密,画面中的山水与丘壑不但繁密,又疏朗,笔墨更趋苍劲变化。他在绘画作品《神完气足图》轴上自提:“学董、巨画必须神完气足。然章法不透则气不昌,渲染未化则神不出。”由此可以看出,他认为学董、巨作画之法,必须具有“神完气足”的特点,要体现这一特点画出神韵,就必需做到画面通透,渲染分明。

王原祁在他的绘画艺术上,是所谓的集大成者。早期的他因受祖父王时敏的影响,先学习董其昌,后来学习元四家。晚年他的画风日趋成熟,形成自己的特色风貌。王原祁一生对山水画的创作实践中,致力于追求笔墨技法,重视山水画的构图章法。他仿古摹古,又期望在仿古中有创新和变化,他对传统山水画不断地的总结、概括,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特色。

4王原祁山水画的影响

4.1确定其在清初画坛“正统”地位

王原祁对清初画坛的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他代表的“娄山画派”受到很长时间的推崇,这使他在清初画坛上确立了自己的“正统”地位。他的弟子和传人继承和发扬他山水画艺术以及绘画思想。

这里举例说明具有代表性的弟子。如,他的弟子唐岱,与他一样用画供奉朝廷,得康熙帝欣赏,赐为“画状元”著有《绘事发微》。还有沈宗骞,他继承发杨王原祁的“仿古脱古思想”。弟子方薰,在他曾说过临摹古人作画,必学先学习古人作画的精神命脉之处,虽然整天临摹仿照,但与古人完全没有关系。他的“仿古脱古”的思想与王原祁一脉相承。

4.2对传统中国山水画的图式与笔墨贡献

王原祁在山水画的具体构图章法中提出了“龙脉、开合、起伏”说,并强调画中之“气势”。还提出“小块积成大块”的具体做法。对绘画图式上的贡献是肯定的。他的“龙脉”论,标志着中国传统山水画在笔墨语言和构图上进入了程式化阶段。

王原祁对笔墨有着极高地审美追求。程大利说清初四王总结、整理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笔墨艺术,特别是王原祁。在用笔上,创造了“毛”的概念,在笔墨经验上,阐述了自己对笔墨的理解,并在创作实践始终如一地坚持自己对笔墨的追求,他认为山水画是通过笔墨运用的整体效果来形成画面生动的气韵,所以说,笔墨是山水画构成的关键所在。王原祁总结了前人用笔,完善自己的笔墨体系,对后世在用笔上起到了一定的启发作用。

4.3对山水画发展的消极影响

王原祁绘画艺术在被肯定的同时,也伴随着弊端的出现。王原祁虽然可以清楚的意识到“仿古”的目的,也能把握“仿古”的尺度,但客观的说,他在绘画实践中致力于“摹古”“仿古”,这已经使他的作品蒙上了保守复古的色彩,加上他在画坛的正统地位,使其出现一大批尾随者,他们继承并发展王原祁的绘画思想,却片面的理解了王原祁的“脱古仿古”思想,他们缺乏主观的创造精神,最终导致了“家家子久,人人大痴”的结局。

结论

早年的王原祁在绘画艺术上深受祖父王时敏影响,追求“仿古”。晚年他的人生阅历增加,并从“仿古”中脱出然后形成自己的特点,强调“真性情”才有“真笔墨”,将笔墨作为独立的审美元素,追求笔墨意趣。他将各家画学融于自己的绘画中实践中,一生追求笔墨在山水画中的运用。

王原祁的“龙脉”论使中国传统山水画的在构图布局上有了新的革新与突破。但“龙脉”论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王原祁的“龙脉”论构图方法本来就趋于程式化,其后代传人却把其进一步定型化和单一化。王原祁在作画时,过于强调构图布局和笔墨意趣等过于形式化的语言,他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对自然万物的参悟,制约了他的绘画成就。他追求古人为师的“仿古”,也是之所以后人对这他的绘画艺术做出片面错误解读的原因。

王原祁的绘画艺术虽然有双重性,但就其个体而言,对绘画理论的整理,对传统中国山水画的总结,对山水画所提出的一系列主张,不论在思维上、观念上、实践上都有其值得借鉴与肯定的地方,他对中国山水画的贡献是不可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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